自行车的碎片扎在胸口，剧烈的痛疼让程功半跪在地上，痛苦的喘息着。
程功来不及看车牌，那辆汽车就已经跑远了。
程功深吸一口气，右胸只有痛疼，但没有想咳嗽的感觉。
这是好事，说明这块打在胸口的碎片只是皮外伤，并没有伤到肺部。
但程功不敢乱拔。
这种卡在肉里的创伤，如果自己乱拔，可能会造成大出血。
看到程功受伤的样子，媛媛吓得脸色惨白，瘫坐在绿化带后面的人行道上瑟瑟发抖。
骑三轮的老师傅也顾不上那辆破车了，他蹲在程功身边说道：“包扎一下应该没大问题，我送你去医院吧？”
程功点点头。
老师傅弯腰将程功扶起来。
老师傅估计当年是参加过民兵训练，或者是接受过相关的集训，他见了血并不太害怕，扶着程功的姿势也挺专业。
柳媛媛总算回过神来，她拿着包跟在程功后面。
三个人走了两百多米，总算找了另一个三轮车，将程功往医院送。
这时候程功右边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，吓得柳媛媛眼泪汪汪的。
程功靠在三轮车上低声说道：“那辆汽车是故意撞过来的……你~你别再往外乱发行程了……明白？”
说着，程功意味深长的看了柳媛媛一眼。
柳媛媛吓得更厉害了，一张脸上完全没有血色了。
程功闭着眼睛保存体力。
在程功心里，这一切都跟明镜似的。
这辆解放卡车的莫名出现和加速，然后又肇事之后疯狂逃逸，显然是专门来对付他的。
没有人通风报信，这辆卡车根本不可能掌握程功的精确行动路线。
程功不可能把自己的行程泄露出去。
那么泄露行程的最大嫌疑人，就是莫名跑来傍着程功的柳媛媛了。
二十多分钟后，程功到了医院，花钱挂了急诊。
医生这边的给程功清理了伤口，做了消毒和包扎。
程功的上半身包着“么”字形的白纱布，走路很慢，生怕挣裂了伤口。
医生询问程功要不要住院，程功摇头拒绝了。
这种皮外伤不愿意住院的人很多，医生也习以为常了，给程功开了些药，然后叮嘱程功一些注意事项。
天气寒冷，估计伤口发炎的纪律不大。
但柳媛媛还是很担心，她问程功要不要住院观察两天。
“不能住院……”程功忍着痛低声说道：“那个肇事者肯定知道我没死……如果我们住院，晚上很可能就会摸过来害人。你刚才挂号的时候用的是真名，对方一下就查到了。”
柳媛媛的眼中露出几分恐惧，她连忙点头。
两人离开医院，程功让柳媛媛找了个宾馆，用假名开房间。
本来程功让柳媛媛开两间客房，但柳媛媛一是害怕真的有杀手上门，二是担心程功的伤势，所以坚持只开一个房间。
程功没有拒绝，他靠在床上休息，尽量保持着清醒的状态。
人心隔肚皮，如果柳媛媛真的丧心病狂到与杀手同流合污，那么程功还是得靠自己的力量逃生。
柳媛媛的精神状态很差，她坐立不安，还偷偷抹着眼泪。
虽然不知道柳媛媛到底在想什么，但让人感觉，这丫头总算有点像年轻女孩应有的样子了。
过了片刻，柳媛媛走到床边问道：“总经理，我们要不要报警？”
“算了，不用了……”程功微闭着眼睛说道：“对方是存心来搞事情的，就算报警也找不到什么线索。”
程功说的是事情。
在这个年代，街头巷尾没有监控摄像头，也没有天网恢恢的大数据监控。
程功没有看清楚肇事车辆的牌照，线索基本上就断了。
更何况肇事者是来存心撞人的，汽车很有可能是偷来或者借来的。
程功用略带警告的语气向柳媛媛说道：“以后的行程一定要保密，注意，我们是上级领导，我们要做的是命令自己的属下去做什么，而不需要将我们的行程路线告诉公司的其他人。”
柳媛媛神情忐忑的点点头。
程功沉默片刻，他又继续说道：“还有，京城那边你就别回去了，他们搞不好真的会害死你的……以后你就在浙海省的办事处呆着，也别有什么思想包袱了，以前的事情就算了，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的想害死我。”
柳媛媛当场就哭了，她抹着眼泪连声说对不起。
虽然程功没有细问，但他也能推测出事情的真相。
到了浙海省之后，柳媛媛要么是急于表现自己的工作能力，要么是早就与杨八爷或者倭国人有什么约定，所以每天定期将行程告诉了京城那边的某个人。
柳媛媛本来只是想帮助京城那边的同伙掌握情况，没想到对方直接安排了杀手，还差一点把柳媛媛也撞死。
要不是程功警惕性高，这时候柳媛媛多半已经香消玉殒了。
看着不停哭泣的柳媛媛，程功没有劝解，而是任由她哭泣，发泄着心里的不安情绪。
柳媛媛是个计算机专业的高材生，在这个年代，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人才。
而且，程功在柳媛媛身上，可以看到那种天天向上的进取心、事业心。
在八十年代，这种拼搏精神和商业头脑是极为难得的。
程功不想因为一个无心过错，让这个优秀的人才毁于一旦。
柳媛媛哭了一会，靠在床上睡着了。
而程功闭着眼睛，恢复着衰落的体力。
第二天，程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，说自己延迟一天回去。
程功在宾馆里休息了一上午，然后去医院检查、换药。
那块自行车的钢圈碎片，在程功右胸留了个拇指那么长的口子。
因为受力面积大，所以钢圈扎进肉里之后，没有伤到肺部。
医生确认程功的伤口恢复的不错，嘱咐程功注意休息之外，就没再说什么。
而程功觉得，自己这次大难不死，必有后福……
两个月后，1986年的暖春四月。
省城的百货商场变得热闹起来。
电视机，影碟机，还有彩色电视机，成为了抢手货。
除了抢购电视之外，群众们还经常干一件比较隐秘的事情。
那些买影碟机的人，瞒着妻子和儿女，以诡异的神情向店员问道：“有碟子吗……”
